“你好，我叫洛希法，你叫什么名字呢？”
洛希法尝试着接近少年，尽管他身上传来生人勿近的冷漠感，但并没有对洛希法的接近表现出排斥。
少年有些典型的东方特征，黑色的头发和双眸在圣蒂安并不常见。身上和其他孩子一样，穿着统一的白色衬衫。原本破旧的衣服已经被工作人员回收了，现在穿着的衣服是福利院统一发放的款式。
“阿颜。”
“阿颜？”洛希法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但是仔细想想，大多数奴隶只有数字代号，连名字都没有，阿颜这个名字相比之下反倒正常。
“你是这些孩子们的老大吗？”
“不是，我是后面才来的。我是这里年纪最大的，所以他们都比较相信我的话，但他们并不会完全听我的。”
阿颜所说的“后面才来的”大概是说他是在中途才作为奴隶被卖到奴隶商人手中的吧。
“这样啊......你在看什么？”
虽然多亏了阿颜，孩子们已经没有特别排斥洛希法，但她还是认为暂时先不要太过接近他们免得刺激到他们比较好，所以孩子那边都交给希希娜负责了。
希希娜相比于她要更加年轻，也更容易获得孩子们的信任。尤其是之前她心血来潮染了个亮晶晶的粉色头发，看起来非常粉嫩可爱。
眼前这个少年看上去要成熟的多，也不会害怕洛希法，所以她打算先跟阿颜打好关系。
刚才见到阿颜的时候，她就留意到了，阿颜手上拿着的是法术学校的高阶教程《高等法术》，她猜测阿颜或许以前上过学，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成为了奴隶。
因为奴隶制的废除，现在还能够见到的奴隶，大部分是奴隶商人们手中还没来得及转移的“库存”。在这其中几乎已经不可能见到像阿颜这样并非小时候就被种下奴隶烙印的人了。
换做是5年前的圣蒂安，这种事情还非常常见的。
家世显赫的贵族，在家族权力争斗中落败，被对手卖给奴隶商人再无翻身之日；腰缠万贯的大富豪，因为某次经营不善破产，被迫将自己卖给奴隶商人用以还清债务......身份的变化往往就在下一个瞬间。
阿颜想必曾经也是出生于贵族，此前接受过不少教育，否则不可能看懂《高等法术》这么晦涩难懂的书籍。
不过，《高等法术》在学校里也是非常后期的教材了，想当初洛希法自己也没有完全理解其中的内容，她也很怀疑阿颜是否真的看懂了。
毕竟像他这样的孩子，也很喜欢在某些时候装成大人。
“是《高等法术》啊？阿颜难道以前上过学吗？”
洛希法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直接问“你看得懂吗”，而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阿颜突然转头看向了她，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触及了对方的雷区。
“不，我很小的时候就是奴隶了。”意外的是，阿颜对于“奴隶”一词毫不避讳。
不过，这样的话，他果然还是看不懂这些吧？
“不过，我有自学过一点法术知识。”
“自学过一点？能让我看看吗？”
阿颜毫不在意地将手里的书递给洛希法，反而是洛希法接过去的动作显得扭扭捏捏的。
等真正见到书里的内容时，她才更加吃惊。
翻开着的那一页是整本书上最难理解的内容，洛希法当时因为这一章差点不及格，所以她印象深刻。然而，阿颜却在这一页写满了笔记。
笔记多是对内容的探讨，少量是对理论的质疑，甚至可能是一些自己的感想。可以想象得到，这些年来他很难遇到一个和他一样能够探讨法术的人，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缓解心中的疑惑。
虽然洛希法法术理论学的不好，但从书上的笔记也能看得出来，阿颜确实是能够理解这本书上的知识。
至少理解的比她透彻......
“希希娜......”洛希法朝着不远处已经和孩子们打得一片火热的希希娜招招手。
“嗯？怎么了队长？”希希娜走过来也看了一眼书里的内容，然后表情也变得跟洛希法一样了。
两人愣了一会神，希希娜才慢慢问阿颜：“这些笔记是你标的？”
“没错，在书上写字是不好的行为吗？”
“没有哦，你写的很好哦。”
洛希法将书还给阿颜，然后转身和希希娜说起了悄悄话。
“我好像理解了王女殿下的想法了。”
王女殿下设立福利学校的初衷，就是希望发现更多的人才，照现在看来，能够在这几个孩子中找到阿颜这样具有天赋的人，证明这个措施是有效的。
“这么小的年纪就能看得懂《高等法术》，以后好好培养恐怕又是一个法术贤者。”
希希娜没有想到洛希法竟然能给出这么高的评价，不过，想到洛希法的法术造诣不低，这个评价她完全不会怀疑。
“阿颜。”洛希法回过身来，“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过段时间你们会被送到殿下设立的福利学校，在那里你们能够学习到很多东西。你很聪明，我打算帮你推荐到法术科去。”
“你也会去吗？”
“我？”洛希法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嗯，我会去，不过法术科并不缺人，我是教剑术的。”
“那我想学剑术。”
啊？洛希法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思考了一阵才理解了他的话。
“你刚才是说，你想学剑术？为什么？”
“因为很帅？”
为什么是疑问句啊？
洛希法觉得太不稳妥了，刚才阿颜没有一丝犹豫就说要学剑术，让人觉得他并没有好好考虑过。、
洛希法并不是接受不了阿颜，只是接受不了没有深思熟虑只有三分钟热度的学生。
“阿颜，你有法术的天赋哦，好好学习法术的话，以后肯定大有作为。剑术它屁用......”洛希法欲言又止，“总之，我还是觉得你去学法术会更合适一些。”
虽然洛希法也能强制将阿颜送到法术科去，但是兴趣也是学习的一大基础，如果没有兴趣的话，即便再有天赋，阿颜学习法术的道路恐怕也会遇到很多阻碍。
“可是，法术现在很稀缺吧。”
他怎么还知道这个？洛希法挠了挠头，现在因为介质稀缺导致法术的学习成本提升，很多人都已经没办法负担学习法术的成本了。
就算现在福利学校是免费的，等到日后学有所成之后，法术的使用成本他们还是只能自己承担。
如果在法术上造诣不高，收入很难支撑得起这些成本的，这是如今法术派逐渐没落的主要原因。
福利学校现在刚刚设立，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探索，她并不敢保证阿颜以后能不能出人头地。相比之下，现在剑术派在圣蒂安王国的势力逐渐扩大，学习剑术显然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听说福利学校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学习剑术，原本预定的教官人数不足，这才找上了洛希法。
“阿颜，你说的没错，我也不会干涉你，直到到达福利学校之前，你们都还有选择的机会。如果你回心转意去学习法术，到时候我会帮你写推荐信，只要你好好学习，最起码能够进入官方机构工作。不过我也向你保证，如果你最后还是选择了剑术，并且我有幸成为你的老师的话，我也一定会好好教导你的。”洛希法义正言辞，严肃的模样连希希娜都是第一次见。
不过，如果阿颜选择了剑术，实际上她心里还是觉得很惋惜的。
“一言为定。”阿颜伸出小指准备和洛希法拉勾。
“一言为定。”洛希法也用小指与他拉勾约定。
阿颜非常难得地露出了微笑，在此之前，他一直显得冷静又成熟，仿佛已经见过世间各种事物的年迈老人，洛希法还以为他有什么性格缺陷呢。
“说起来，阿颜，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洛希法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阿颜的声音，但绞尽脑汁都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没有哦，这次是我第二次见到你。”
“第二次？”
“第一次是你救我们的时候。”
“哦~”
看来那一天她的表现确实太过独特，被当时所有在场的人记住了啊。
“你当时使用的也是法术吗？”阿颜看起来暂时对书上的内容失去了兴趣，反而对洛希法充满了好奇。
“当时......没错，如果你说那个雷电的话，确实是我使用的法术。”
“法术是介质与现象的转换，消耗一定的介质，换来某种现象，这是这个世界法术的原理，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听了阿颜这番话，洛希法更加相信他确实对法术已经有所了解。
其实要说的话，这并不能说是原理，而是规则。
实际上现在人们并不知道法术所引发的现象是如何发生的，消耗一定的介质去换取某种现象，是非常笼统的说法。
与其说是原理，不如说是奇迹，一个用介质作为祭品向神明进行祈祷所引发的奇迹。
法术的等级越高，所引发的现象就越明显。所以，当时洛希法使用高阶法术的时候连天气都发生了改变。
“你们总是说介质，那个到底是什么呢？”
“竟然是这么基础的问题吗？阿颜啊，喜欢看书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好高骛远哦。”
阿颜一开始还不明白洛希法是指代什么，直到看到她瞄了瞄被放在一旁的《高等法术》这才明白过来：“我只是没有机会拿到初阶的法术书籍而已。”
“既然是这样，我下次给你带两本吧。”洛希法想着，说不定阿颜再看点书就能对法术产生更多的好奇了。
“下次见面说不定就是在你的课上了哦。”阿颜完全看不出奴隶特有的自卑和胆小，面对洛希法也能非常自信地说出这番话。
这样的人，即使不是奴隶，特点也非常鲜明的，她不可能会忘记。
然而直到现在，洛希法依旧没有想起在哪里见过阿颜，加上阿颜一直问问题让她很难集中精神。
于是，洛希法放弃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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